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四章拉,阿橋求收求評~~~ (4)

關燈
臉色極為不好,尤其那人雖長得湊活,但是一身錦衣只得八成新,一身的落魄氣。若非是他一口氣就拿出三千錢來,又說是姓宇文的,自己也不會同意了。想不到那人竟真是郎君的兄弟,原來宗室貴胄,也有人落魄至此呀!

宇文榮自然不知如今他是連女支女都瞧不起的,而是耐心地等在了芳園裏大半個時辰,這才等出了姍姍而出的宇文蘭。那一瞬間,宇文榮的耳邊恍惚響起了大正元年宇文榮的臨死前的哀嚎。

只片刻的恍神,宇文榮就大方地朝宇文蘭作揖行禮道:“榮拜見兄長。”

“原來是王叔家的阿榮呀,無需多禮。我前日也聽了隨從說你來了王府,只是我一向事務繁忙,還來不及與你聚上一聚,想不到你竟來尋我了。可是有什麽事?你我兄弟不是外人,有事不妨直說。”宇文蘭上下打量了下宇文榮,暗想河間王叔一向荒唐,膝下嫡庶兒子也多,倒只這一個宇文榮偷偷跑來了燕王府,難不成是想靠著這邊讓祖父和父王幫著他請封一個爵位的?

宇文榮表情凝重,擡頭直視宇文蘭,語氣微緩:“榮此來,並非有所求而來,而是送與兄長一個力壓大兄,在祖父面前長臉,能得封王爵的絕妙機會的!”

宇文榮此話一落,宇文蘭的臉色立刻就變了,眼神也由玩世不恭變得銳利奪目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七點的時候家中電路壞掉了,八點才修好的,所以這麽晚更新,不好意思~~~

ps,說明一下,本文架空,但是一些官職爵位等等則是借鑒隋唐的,親王的嫡子可封郡王,親王嫡出的孫子可封國公,庶出的孫子可封縣公,但是得父親替兒子請封才可以。本文中,宇文榮的老爹兒子很多,對兒子又不上心,所以男主現在除了一個宗室子的身份外,無官無職,可謂白身的。

☆、因果終有結

“你從哪裏聽來的混賬話?想來是七郎你才來王府沒有幾天,所以才被那些奴仆的閑言碎語給騙了,我與我大哥並非外頭猜測的那般。七郎該知道我等的身份,總有人想挑撥離間從中漁利。”宇文蘭的目光格外的尖銳,逼視著宇文榮。

宇文榮並不慌張,只憑前世裏宇文蘭死於宇文蔚之手,就可知道這對嫡親的兄弟內裏到底是不和還是流言了。在宇文榮看來,宇文蘭並非是真的紈絝,不過是不想和一母同胞的嫡長兄宇文蔚相爭,便宜了其他庶出的兄弟罷了。只是宇文蔚卻是個十足的小人,比之自己父親宇文舵還讓人齒冷,不但親手摔死了宇文蘭才三個月大的兒子,更是當面侮辱了宇文蘭的妻子宋氏。其後更是將宇文蘭給虐殺了。

宇文榮不知如今的宇文蘭對宇文蔚還存多少的手足之情,但是憑著宇文蘭年近二十三歲,死了兩任未婚妻子,一個妻子娶進門還沒有滿一年就沒有了,就能看出宇文蔚的步步緊逼。再說了,在燕王府諸多的王孫之中,也唯獨宇文蘭一人才能帶著自己面見燕王。

宇文榮苦笑一聲,面色誠懇地說:“我知我與二哥你雖為堂兄弟,但是自幼不在一處長成,二哥你不信我的話並不意外。只是我真的不曾抱有惡念,更不敢挑撥二哥你與大哥的手足之情。我之所以敢與二哥直話直說,也是因為知曉了二哥你的為人與性情,你不願意與大哥相爭而處處退讓。只是男兒再世,便是不願意與兄弟相爭,也該想法子跳出王府,自外謀一份前程。到時,大哥也不會再誤會二哥有與他相爭之心了。”

宇文蘭神色變幻不定,好半晌才平靜下來,心裏已經相信了宇文榮並不存懷有歹意,語氣也變緩了,問起了宇文榮所說的機會來。

宇文榮便將冀州等地已經出現了許多流民,局勢不容樂觀的事情說了。他相信前世的宇文蘭,就是不知此時的宇文蘭會如何應對呢?希望不會讓自己失望。而宇文蘭的反應果然沒有讓宇文榮失望,待宇文榮的話音一落,宇文蘭的神色就嚴肅起來,正色問道:“如此說來,冀州一帶如今已不太平了?”

“是,來涿郡的路上,我已經看到不少庶民以為缺糧而餓死了。”宇文榮說道,“這次隨我同來涿郡的還有兩個小村的老漢,一人乃是村長,兄長可親自問問他們便可得知弟並無一句虛言。”

“如此甚好,勞七郎你帶路了。”宇文蘭忙應了。

待宇文榮和宇文蘭從客棧裏問了老漢的話後,堂兄弟倆都悶聲沈默著。歷經過生死的宇文榮,心中早已經沒有了從前的慈悲憐憫之心,此時也極為不少受。而宇文蘭則是完全沒有想到,王府外的普通百姓竟然已經是處於生死邊緣上。不過說來這與自己而言確實是一個走出燕王府的絕佳機會呢。

“七郎,一會兒你就跟著我去拜見祖父吧,將一路之上所見所聞俱都告知祖父,我會求得祖父同意,允許你我作為先鋒帶兵賑濟災荒平息民亂。”宇文蘭低聲道。

“多謝二哥。”宇文榮面露喜悅之色來,心中卻是在暗想,祖父燕王果然很是看重宇文蘭,雖則帶兵後自己很可能要聽從宇文蘭的命令行事,卻也是成功地第一步了。

燕王宇文沛乃是孝景帝的嫡出幼子,比同母的兄長孝昭帝足足小了二十歲,便是先帝武成帝都要喚宇文沛一聲阿叔,當今陛下宇文蒼則要喚他叔祖父了,可以說是宗室裏最位高權重的一位了。只是這樣一位王爺,卻有著口吃的毛病,不然長安的帝王對這他也未必如此放心了。

宇文沛雖口吃,但卻是宗室藩王裏難得有幾分好名聲的人,不然也不會那麽厭惡嫡次子宇文舵了。這日才和長史等人商定了下讓涿郡的高門大戶獻糧之事,才回了後宅就聽婢女報說二孫子帶著宇文榮求見,他先是皺了下眉頭,卻還是讓人喚了兩人進來。

宇文沛打量著隨宇文蘭進來的宇文榮,他一向認為次孫比長孫更加要聰慧,只是他世子也不見說什麽,對於兩個孫子之間的事情,他也就裝作不知了。今日看宇文蘭居然待宇文榮相當親善,也起了一份好奇之心來。次子那邊的孫子,即便是嫡長的孫子,他也只是在周歲前見過而已。他看宇文榮身材修長、相貌也稱得上俊雅,最為關鍵的是不像宇文舵那孽子,不喜之心也就去了兩分。

“你們,何事?”宇文沛停止打量,丟下兩個字。

宇文榮先是一楞,在看宇文蘭已經說起了事情的原委,他心裏方明白,想必祖父是因為口吃的毛病,多年來都是一個詞一個詞的說的。虧得宇文蘭等人都習以為常了。

宇文沛作為尚算稱職的藩王,自然也知道春澇的事情的,聽罷了宇文蘭的話,臉色也沒有什麽變化,看向宇文榮:“你,不類爾父,不錯。流民,不礙事。”

宇文榮還不習慣宇文沛這樣的誇獎,求助地看向宇文蘭。

宇文蘭笑著拍了拍宇文榮的肩膀,笑道:“祖父是誇你實話實說,和叔王不像。再則是流民之事,便是鬧起來,待調了大軍過去頃刻間即可平息的。”

宇文蘭又對宇文沛道:“祖父,這流民動亂雖不足為懼,但是孫兒恐怕州郡兵卒疏於防備,若是壓不住動亂讓人借機生事就不美了。不如孫兒和七郎帶一千人前往冀州、襄國一帶,若是平了民亂,祖父也好給孫兒請封了。孫兒如今也該自立門戶了。”

宇文沛微一沈吟便同意了,他對兩個嫡出孫兒之間劍拔弩張沒有插手,不代表心裏沒有想法的,如今次孫願意先退讓一步,也可。便點頭同意了,還與宇文榮道:“你,若立功,亦請封。”

宇文榮心裏雖然不放在心上,卻還是謝過了宇文沛。出了燕王的院子,碰上了世子和宇文蔚,世子雖詫異次子會與宇文榮在一處,但沒有多說什麽。倒是宇文蔚,眉眼裏似笑非笑,目光陰冷地盯著宇文榮片刻才轉開,說出的話頗為刺耳。

“二弟,你竟沒有同那些官女支混在一處,真是難得!難不成是王叔家的這位七郎,獻了什麽絕色與你?聽聞王叔家中也是美人眾多,同二弟你的喜好頗為相同呢,真不愧是親叔侄呢。”

宇文蘭只裝作聽不見,宇文榮心裏卻是冷笑一聲,眼中的厲色一閃而逝,臉上做出詫異之色道:“想不到大哥對我河間王府之事也知曉得這般清楚呢。不過我還真沒有獻什麽美色與二哥的。大哥也不必羨慕,若是有心動的美人,只管告知我,我定會想法弄來送與大哥的。”

“哦?就憑你這含酸樣兒?”宇文蔚斜著眼看向宇文榮,冷笑一聲,看也不看宇文蘭,轉向宇文舵道:“父王,藩地計務乃是大事,我們還是快些去面見祖父商議要事要緊。”

宇文舵好似完全不知兒子之間的不協一般,對著宇文蘭和宇文榮微一點頭,就背著手同宇文蔚等人往燕王院中而去。

宇文榮看著自己這位擺著明白裝糊塗的伯父,眼中閃過一絲嘲弄之色來,心中暗罵了一句,便轉身和宇文蘭往燕王府護軍大營而去。

冀州府內,火光染紅了半邊天空,喊打喊殺聲此起彼伏,刺史府的正門前更是喊殺震天。府中上上下都慌慌張張地,而家奴們也深知得跟著主人才有逃脫的可能,都拿著值錢的東西朝正院奔去。

“夫人,不好了,前門的護院眼看就抵不住了,太夫人、二郎夫妻還有大夫人坐著馬車往後門去了,六娘子果然是一肚子心眼,竟然偷偷跑去太夫人處了,太夫人說在後門處等您一刻鐘,您也別收拾東西了,快些帶著四郎和九娘趕過去才成。”郭媼慌張地奔來,抓著還在替王映華收拾東西的杜氏,焦急道。

杜氏神色大變,她也顧不得再收拾東西了,和王卓一起扶著王映華就往外走,誰知才出了後院,並不見太夫人等人。杜氏只覺得渾身冰涼,就看見王卓的長隨福貴喘著粗氣從後門方向跑了過來,他的臉色煞白,斷斷續續地道:“二夫人、四郎,不好了,後門,後門被三家翁帶著賊人守著,便是太夫人也不讓出去。現在可怎麽辦呀,前頭的賊人眼看就殺了進來……”

福貴帶著哭聲說完,就眼巴巴地看著杜氏和王卓。王卓平日裏再鎮定,也不過是個沒經過什麽事的十六歲少年郎,他也驚惶了,看向杜氏慌道:“阿娘,如今該怎麽辦?”

杜氏心中暗罵了一聲王恪之狼子野心,也恨太夫人手段太過,竟逼得王恪之背棄了家族與賊人同流合汙。她看著還未及娶妻的兒子和尚未痊愈的女兒,心知不是去追究誰是誰非的時候,她唯一沈吟,就果斷道:“去客院,那兒有偏門與外街相通。”

“阿娘,要不要讓人去太夫人那邊報個信?”王卓走了幾步後想起了祖母阿爺等人,便低聲問道。

杜氏眼中閃過冷意,卻堅定地搖了搖頭,“客院那邊的門外人不知,你三叔父,王恪之卻是清楚得很,他深恨你祖母,不可能放你祖母走的。你若是想讓人去送消息,阿娘也不攔著你,只是阿娘我和你妹妹卻只得陪著你等了。”

王卓看向神智渾噩的妹妹,再想起之前祖母和阿爺之前丟下自己母子三人的事兒,臉上閃過一絲掙紮,片刻後低頭道:“是兒的錯。阿娘和妹妹才是我最親的人。我們快些走。”

杜氏放下心來,也不多說什麽,一行人匆匆進了客院。在此服侍的奴仆早就不見了蹤影,到處都亂早早的,布衣鞋襪等不值錢的東西扔得滿地都是。

郭媼看著地上的布衣,停住了腳步,拉著杜氏道:“夫人,現在外頭想必也是極亂的,您和四郎君、九娘子也都換上了仆從的衣物吧。”

杜氏露出了然之色,忙讓人撿起地上的布衣,顧不得臟亂都套上了身,一行人自客院後的暗巷入了一道不起眼的門,出了刺史府。而這一切,都被趴在屋頂上的王誦看得分明。

王誦並未聽從王恪之的話攔著杜氏母子三人和幾個仆從,他並不懼怕王恪之的責罰,最多被打板子而已,二叔母杜氏和王卓可比太夫人和鄭氏幹凈多了,殺了白造孽而已。放他們出去,能不能躲得過亂兵的刀鋒,就看他們的運氣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今天更新得這麽晚,這一章我碼得很糾結,本不想寫這麽多配角之事的,但是後來一想,還是得交代清楚,不然後面的行文難以展開,所以又修修改改了好半天,見諒!

另:今天高考日,住考生們考試順利,突然想了自己的高考,瞬間覺得自己老了/(ㄒoㄒ)/~~

☆、操刀良在茲

杜氏帶著兒女和幾個仆從出了刺史府,一直走了兩條小巷也沒有遇到亂兵,只是還沒高興多久,他們就聽到一森冷聲音從正前的拐彎處傳過來:“哈哈,果然讓我逮著幾個人了。識相的,就把值錢的東西都留下,留爾等一命。若是不聽,哼哼,爺爺我的刀可是不留情的。”

杜氏緊緊地攥住王映華的胳膊,雖強裝鎮定,但是開口的聲音還是在微微顫抖著,“四郎,將包裹給他們。”她看向七八個或拿著刀或拿著長棍的漢子,都是滿身血汙,當頭一人雖又黑又瘦,但是一臉的兇悍之氣,手裏拿著的環首刀上還滴著血。杜氏心中雖懼怕,卻得護著兒女,她見兒子將包裹給了賊人後,鼓起勇氣哀聲求道:“諸位好漢,我一個婦人帶著兒女逃難,所有的錢財俱在這包裹裏頭,如今給了好漢們,還請好漢們給我幾人一條活路。”

為首那漢子卻是仔細打量著杜氏,片刻後冷笑道:“你這婦人雖穿著布衣,但是雙手白膩,顯然是平日裏養尊處優之人。爺爺我最恨你這等整日諸事不做卻高高在上享著榮華富貴的婦人了。其他人都可以走,但是你得留下!”

杜氏等人聽了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立夏更是嚇得快要暈死過去。還是郭媼年老機智,無懼那些漢子滴著血的大刀,抱著杜氏就大哭起來:“我可憐的夫人啊!郎主偏寵侍妾,平日裏就百般地折辱你,今日更是早早帶著侍妾和庶出子女逃走了,只留下夫人和郎君小娘子,如今還遇上這些人,真是老天爺不長眼呀!我可憐的夫人,早知如何,還不如在家中一條白綾自我了斷,也免得死也受人輕視呀……”

杜氏很快就明白郭媼之意,想到如今大亂的冀州,也垂首流下淚來。立春和立夏兩個婢女則是害怕得大哭起來,幾個小廝也忍不住哽咽起來……一時間哭聲大作,惹得攔路的幾人都楞了。

其實除了為首的那漢子,其餘幾人也不過是想著趁亂搶些財物罷了,心中還存在幾分畏懼,知道傷人害命都是不好的。如今見杜氏一行人哭得這般淒慘,倒是動了惻隱之心,一漢子對為首的瘦高個勸道:“大哥,我們已經得了他們的財物,不如就放了他們走吧。你看他們就這麽幾個人,連輛車也沒有,還沒有個男人一道,想來也沒有說謊。與其抓了這婦人還不如去其他的街巷,看看能不能逮幾個有錢的人。”

此時王卓也難得鼓起勇氣站在了杜氏等人身前,雖雙腿打鼓,卻還是出聲道:“不要殺我們,我什麽都給你們。”接著他笨拙取下了王映華頭上的釵環手鐲等物。杜氏見狀,也取了頭上的銀釵、耳朵上的耳環,又讓立春立夏兩個婢女照辦,這才又道:“我姓杜,京兆杜。可殺不可辱。如今我等的財物全都給了諸位,還請諸位放了我等,何必徒造殺孽呢?”

杜氏的臉上雖因為懼怕而有些蒼白,但是此時卻有一股說不出的氣勢,凜然不可侵犯。

那幾個人對視一眼,當頭之人也面露遲疑之色來。幾個同夥又勸了幾句,為首的漢子沈默了片刻,黑沈沈的目光盯著杜氏幾人來回打量著,片刻後才厲聲道:“也罷了,財物留下,人都給我走,不要想耍什麽花樣!”

杜氏等人慌不擇路地奔出巷子,恰碰上同坊裏大綢布商戶宋家人出逃的幾輛驢車,宋家太太是拜見過杜氏的,心中一動,邀了杜氏等人上了車,隨著大批人一道逃出了城。

“杜夫人,不知刺史大人可還好?可有官兵往總管府節度那裏送信去了?”宋太太待車隊一停下,就匆匆來向杜氏打探消息。

杜氏也不瞞著,苦笑道:“不瞞宋太太,我與我夫君及其他人走散了,至於往總管府送信,應該是送了,至於送沒有送出去,我便不知了。”

宋太太面露失望之色來,想到自家被賊人燒搶一空的鋪子以及庫房,就恨恨地咒罵了亂民起來,片刻後才意識到自己失禮了。忙向杜氏賠禮就訕訕地尋了借口離開。

“夫人,我看還是設法打聽太夫人和郎主等人是否也出了城吧,這宋家是寒門商戶人家,素來不太講規矩禮法的,若是有什麽想法,只怕防不勝防。”郭媼年老看得也多,對杜氏說出了心底的擔憂。

杜氏哀嘆了一聲,苦笑道:“今日能逃出來還多虧了宋家的援手,只是你擔心的也在理,商賈人家向來重利無底線,如今我等落魄,若是被賊人追上了,就算想將我母子幾人交出去換平安也不稀奇。也罷,我看福貴還算機靈,讓他去打探一番,希望夫君他們也出了城了。”

一個多時辰之後,福貴滿臉是淚的跑了回來,宋家的奴仆有瞧見的,自然去回報了宋家的家主去,而杜氏卻是心往下一沈,即便她厭惡長房,覺得婆母姜太夫人對待血親算計太多,丈夫王沈之平庸無能,但是有他們家,冀州王氏這一支還算過的去。而他們若是不在了,自己母子三人便是孤兒寡婦,要麽回太原去依附那邊的族人,要麽去京兆依附杜氏了。

“夫人,小人沒有進城,只在城門上看見了郎主的首級,打聽了之後才聽說,咱們家太夫人、大夫人、二郎君、二少夫人、小郎都被賊人給殺了,刺史府也給賊人給占了……”

福貴抹著眼淚格外地傷心,杜氏聽了也是眼前一黑,好半天才醒過神,“我知道了,一會兒四郎那兒,你勸著些。就說這家仇還等著他去報,我與九娘也只能依靠著他了。”

福貴抹幹了淚,應道:“夫人放心,小人知道了。對了夫人,小人回來的時候,碰上了朱家的車隊,朱家的郎主被賊人砍傷了,朱家娘子聽說夫人和四郎出了城,就讓蘭娘子帶著人一道過來了,現在在外頭候著呢。”

杜氏吃了一驚,也顧不得悲傷了,忙起身出去了,看見門外只帶著一個婢女和一個壯實家丁的朱蘭娘,娘倆抱在一起痛哭起來。

很快杜氏就辭別了假意挽留的宋家人,帶著兒女同朱家人一道踏上了往涿郡逃難的路途,只是眼看著流民越來越多,朱家人自顧不暇後待他們母子的態度也愈加冷淡,雖然朱蘭娘性格委婉,處處照顧之時還在兩處周旋,但在朱家的部分族人少糧食,一些小郎因缺糧而時不時餓得哇哇大哭,朱家大部分人看來的目光都變為憎惡後,杜氏決定帶著兒女和幾個奴仆離開。

“伯母,朱家族人只是一時想差了,而那些糧食本是我家的,我阿爺與阿娘並沒有說什麽,族人的話您千萬不要放在心上。如今到處都是亂民,九娘又病著。你們這一行也沒有個家丁護院,如何能單獨上路呢?再忍上三四日,待到了涿郡,一切都會好的。”朱蘭娘秀麗的面容也變得憔悴了,但是她的臉上還是如從前一般時時帶著微笑,聽杜氏說要離開了,臉上露出了焦急之色來,抓著杜氏的手懇求道。

“蘭娘,你是個好孩子。就沖著你這幾日的照顧,我就認定是你我們四郎的妻子。只是如今我們確實拖累了你們朱家,難道要我看著你家小郎餓肚子我就好受了?你若是再阻攔,你們家肯定會有人說你還沒嫁到我們家就心偏過來了。你放心吧,我既然能帶著四郎和九郎逃出來,就不會讓他們有事的。而且我也不是慌不擇路的,柳家來接我外甥女的一行人與我們只差了一天,應該沒有走多遠,我打算帶著四郎他們去尋他們。”

朱蘭娘聽杜氏這般講,只得不再阻攔了,其後又不知她用了什麽法子說服了朱家夫人和受傷的郎主,硬是分了給了五十張幹餅出來,硬要杜氏帶著。

杜氏一行人不過十來人,五十個餅省著點吃,足夠吃三日了。謝過朱蘭娘,又辭別了朱家郎主和夫人,便帶著兒女仆從離開了朱家人單獨上路了。心裏卻是對朱蘭娘這個兒媳婦更加滿意了。再看兒子王卓的神色,心底更加踏實了,以為他對朱蘭娘上了心。卻不知此時的王卓,確實很感激朱蘭娘,覺得她生性善良。但是離上心卻還很遠呢。而杜氏等人一心想追上的柳蘅一行人,也碰到了極大的麻煩。

隨著柳鈞來冀州的人只四十來人,加上柳蘅主仆六人,也不超過五十人。三輛牛車,三匹馬,其中二十人是粗通武藝的家奴,另外十來人卻是馬夫車夫長隨等。若是平日裏,這麽多人走在官道上自然是無人敢來冒犯的,但是如今隨著冀州等地鬧開了,其他地方活不下去的人、想趁機渾水摸魚的人也都動起了心思。結果便是大約一百五十來個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人攔住了柳家一行人。

柳蘅忍不住掀開了車簾看去,一群被饑餓逼得走投無路的村人,其中甚至有七八歲的孩童,手裏拿著比他身體還要長的木棍。柳蘅第一次知道這所謂的盛世原來是這般模樣,好似紙糊的一戳就破了。

柳鈞雖不是多智能幹之人,但是隨著他來的總管高平卻是個有手段的,也曾處理過柳家農莊上鬧事的佃農,故而一見有流民攔路,就低聲提醒柳鈞道:“三郎君,且不可看這些人可憐就由著他們,他們只會得寸進尺將咱們的東西都搶了。這裏離涿郡還有三日的路程,最後的牛車上放著的可是咱們這多人的口糧,若是失了糧食這三日可就到不了涿郡,若是再碰上流民,咱們也就只有待宰的份了。”

柳鈞早就緊張得抓緊了韁繩,聽了高平的話後,腰桿還是直挺挺的不敢放松,“只是若不給他們些糧食,他們不讓開,那該如何?”

高平只看了柳鈞一眼,心裏頗為瞧不起柳鈞,面色卻是不變,說,“他們若是不讓,便讓護院們拿著兵器驅趕,見了血怕了自然就讓開了。三郎君想想後頭車上坐著的九娘子,總不能讓這些賤民沖撞了九娘子吧。”

柳鈞猶豫了片刻方才點了點頭,卻還是交代道:“嚇嚇他們便可,切不要傷人命了。”

高平暗道了一聲婦人之仁,卻也點頭應了。只因他也不曾將這些流民看在眼裏,只道護院們亮出了兵器他們就自會散去的。哪裏會想到那些原本只是虎視眈眈的流民們,看見護院們亮出了刀反倒像得了什麽命令般,突然朝著柳家車隊沖了過來。

“呀,娘子,他們沖過來了,這可如何是好?”阿杏幾個人也瞧得分明,都嚇得變了臉色。而柳蘅也呆住了,之前的可憐與同情也都長了翅膀飛了,反而擔心起自己一行人的安危來。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了,晚了一點,明天我盡量早點,抱歉^_^

最後,求收求留言,妹子們,你們的支持是阿橋日更的動力喲!來吧,收藏滿一百,阿橋就加更一章喲!

☆、野地寒光集

柳蘅終究是比阿杏幾個婢女要沈穩,眼見外頭的家奴護院已經和流民廝打起來了,忙對著牛車外頭的車夫和跟車的柴嫂子、李媽媽吩咐道:“情況不對,你們倆躲在車後,讓小虎子進車來。”又讓車夫將車和另外兩輛車靠近,如此一來雖賊人只朝著這個方向沖,但是護院們也不用分散開去了。

柳蘅抓著簾布緊張地盯著兩方人,對方多是饑腸轆轆的農人,但是面對身強體壯的柳家護院和鋒利的大刀,竟然舉著鋤頭、棒棍相持了近一個時辰,才在高平的指揮下丟下數十具屍體和“武器”散逸逃去。而柳家這邊也有六個人受了輕重不一的傷。

柳鈞眼見亂民都被趕走了,連忙來安撫柳蘅,見柳蘅一臉的擔憂的之色,以為她受到了驚嚇,忙道:“九妹別擔心,那些亂民抵不過我們家的家奴的。”又吩咐柴嫂子幾個晚點給柳蘅煮安神湯,這才去了前頭。

柳蘅看柳鈞的背影,喉中的話在舌尖轉了轉,又咽了下去。此處乃官道,離涿郡不算遠了,竟然有流民敢沖撞帶著家奴護院的柳家一行,這裏暗藏的消息太過不妙了,若是真如她所猜測的那樣,那麽接下來的路上只怕還會遇到這樣的流民了。

螞蟻咬死大象!柳蘅想起了這個詞來,別看柳家帶著的二十個護院好似很厲害,但是也比不得真正的軍士,不過比那些瘦若柴棒的流民強上幾分,一次兩次還能抵擋,但是次數多了,流民人數也更多的話,該如何是好?

柳鈞想不到的,柳蘅所擔憂的,高平卻想到了。他臉色凝重地對柳鈞道:“三郎君,流民敢上官道沖撞大族的車隊,說明河北的局勢不太對。我們的人少,再來一次更多的流民,只怕抵擋起來會非常吃力。還請郎君遣人快馬往涿郡送信,請涿郡的官府派人過來。”

柳鈞聽高平這樣說,細細一想也覺他說的極有可能,忙依照高平所言做了,又下令車隊快點趕路,在天黑之前到達永平縣城。

只是擔心什麽就來什麽,太陽如一輪巨大的橘紅色火球緩緩西沈,而柳蘅抓著車廂壁瞧著那輪落日,心中十分不安,隱約覺得肯定會有事發生。果不其然,離永平縣還有七八裏路的時候,竟發覺有許多人攜家帶口地自縣城方向奔出,而其後追著的,卻是穿著皮甲的兵士和一些流民。

高平和柳鈞都是神色大變,高平扭頭大聲呼喝起來:“趕緊調頭,護好牛車,快、快點!”

柳家的車隊才及調頭,四散逃逸的人群已經不遠了,柳蘅被顛得不輕,但此時哪裏還有心去擔心顛婆?逃命才是最重要的。柳家人隨著人群一路逃了三裏地,牛車速度慢,終是被人給追上了。

後面“咻咻咻”的聲音不斷響起,柳蘅知道那是箭矢射過來的聲音,耳邊不停地響著哀嚎聲,直到牛車突兀地停下,四周男人們高亢的廝殺聲愈加清晰。

“嗚嗚嗚……”阿桃終究是忍不住低聲哭出聲來,五歲的小虎子也滿眼的淚和恐懼。這一刻,柳蘅也攥緊了衣襟,咬著嘴唇的牙齒都開始打磨起來,誰不怕死?哪怕經歷過一次死亡的她,其實也是極為懼怕的。

就算柳家二十餘的護院高大健壯,兵器也不差。但是與兇悍的士兵相比,無論是人數和武藝上,都差了幾分。耳畔邊此起彼伏的嘶喊聲,那些不斷倒下的屍體,讓柳蘅清楚的意識到,這一次,或許自己逃不過了?而跟著自己的阿杏等人,也會一樣死在亂刀之下,還有只五歲的小虎子也逃不過……

柳蘅只覺得眼中發澀,有淚意盈眶。卻忍住了哭意,強作鎮定開始想法子,情勢危急也不能坐以待斃,肯定有法子的。只是隨著廝殺聲愈漸小了下去,她似乎聽到了柳鈞的痛呼聲,更是聽到幾個賊人大喊:“追,莫讓大魚給跑了……”她的心頭頓時一緊,顧不得賊人會看到自己的容貌,掀開車簾看了去,果然看見高平驅馬急逃,他的馬身前是一身是血的柳鈞。

柳蘅頓覺一顆心直往下沈,高平帶著柳鈞逃走,還有抵抗之力的十來個護院也沒有戰意,且戰且退也離三輛牛車更遠了。而自己這邊的婦孺則是被他們給拋下了,逃脫的機會也更加的渺茫了。

果然別人都是靠不住的。倉惶之間,柳蘅從車壁處取來了火折子與一根蠟燭,又取了一塊帕子包住了半邊的頭臉,就在阿杏等人的驚叫聲中鉆出了車廂,車夫早就不在了,坐在車轅處的是柴大嫂和李嬤嬤。她們倆也嚇得不輕,瞧見柳蘅出來了,還不待她們勸阻,就見柳蘅坐在了車夫的位子上,將點燃的燭火放在了拉車大牛的尾巴後面。

大牛犢子感受到屁股後的灼熱之意,仰頭一叫,果真揚起蹄子發瘋一般跑了起來。柴大嫂和李嬤嬤措手不及,竟然被甩下了車,而柳蘅則緊緊地抓著韁繩,哪怕兩只手已經滿是血痕。

可惜的是,瘋牛跑得再快也比不上奔馬,只是因為牛沒個方向的亂竄,讓後頭騎馬追趕的人暫時沒有追上而已。

也不知大牛胡亂奔了多久,韁繩咯吱一聲斷裂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